赵叔的死对方海市影响太深,以致于难以分清何分对错,何为因果,就好比阿爹为寻鲛珠伤,最终丧生于鲨口,倘若没有帝旭苛责珠税为因,又怎会造成今日之果。所以在方海市看来,纵然人间翻覆了千万遍,饿殍塞道或是盛世华年,只要帝王一声令下,众人皆可沦为蝼蚁。
方卓英理解海市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可他还是希望对方能够明白,哪怕身处霁风馆一日,都要听差办事,无分对错。正是看到方海市如此难过,方卓英心生不忍,决定帮她去找师父讨个答案。
尽管方海市从小生长于此,可她从未亲手杀人,更别提是陪伴多年的伴当。方卓英认为师父若要责罚锤炼方海市,大可委派其他任务,何必非要杀赵叔,这让一直仰慕师父的方海市开始自我怀疑,对她也同样太过残忍。
然而方鉴明早已表明态度,从十年前那晚初遇海市,便给了对方两条选择,要么做个只求安逸的闺房女子,要么是抛弃安逸拥有权力的男子。如今方海市兑现她的选择,这也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
次日一早,方海市收拾东西离开霁风馆,准备前往瀚州巡店历练,尽管她没有与师父当面辞行,却是朝着方鉴明的房间磕头拜别,并且留下书信一封。哨子认为方海市出去历练并无不妥,只是瀚州位处苦寒之地,再加上他办差时间较短,唯恐途中遇到麻烦。
正如哨子所料,方海市途经客栈歇息,竟遭埋伏。老板娘与伙计趁夜偷袭,纵然方海市已有所察觉,还是没能料到对方藏有后手,只因客栈掌柜诬陷她和强盗勾结,而奉命抓捕的官兵则是来路不明。
就在方海市准备出去迎战,怎料师父竟突然现身将她救走,并且呵斥对方行事阴暗,若是再有下次定会以其之道还至其身。待回霁风馆后,方海市猜到昨夜客栈那伙官兵实则是北府兵,而当今能够私自调遣北府兵,说明此人身份绝不简单。
方鉴明打消海市的猜忌,表示他与那人曾是旧时,只不过是有些私怨罢了,无需过于忧虑。反倒方海市身手欠佳,巡查铺子也不急于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便让她继续留在霁风馆,不可再动刺杀帝旭之心。
柘榴与绣娘在河边清洗皂纱,忽然一阵疾风吹过,愣是将皂纱刮飞,无影无踪。恰巧方卓英无意间拾到皂纱,同样是满头雾水,结果看到柘榴在附近焦急寻找,立马认出她便是上元灯节令自己一见钟情的女子。
苦寻无果后,柘榴和绣娘失落而归,怎知那方皂纱已整齐叠好,摆在石桌上,令她很是惊讶。柘榴以为是风神听到自己的祷告,便亲手制作柘榴花饼用来供奉。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皆被方卓英看在眼里。从那之后,方卓英经常会去绫锦司的房顶偷看柘榴,品尝着柘榴做的糕点,倾听她的心事。
方海市通过哨子得知师父从未冤枉赵叔,尽管赵叔是受鹄库细作要挟,不得已答应传递消息,可是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唯有严惩赵叔方能保住他唯一的侄儿。随着误会解开,方海市自知错怪师父,于是亲自端着烧鸭向他赔礼道歉。
此时方鉴明在亭内抚琴奏曲,这一幕美好画面,令她不由想起过往点滴。其实方鉴明本身就是嘴硬心软之人,表面看似冷若冰霜,实则早已原谅了方海市,甚至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她的伤势。方海市的刀伤影响使力,有时候很难拉满弓,方鉴明手把手脚踏,结果这亲密的距离,反倒让方鉴明有些举足无措,颇不自在地转身离开。
早朝之时,众臣纷纷向帝旭请奏,唯独季昶无心于朝政,在大庭广众下打起盹来,失手摔碎鹰隼蛋,丑态尽出。帝旭见状宣布退朝,私下里向方鉴明聊起海市,期待他是否像方卓英那般一举夺魁。
没过多久,参加科举的消息传到方海市耳中,当她得知是帝旭钦点,内心有些纠结,既想参加,又碍于身份不便。幸好方鉴明并未反对,而是让她承诺绝不会刺杀帝旭。考虑到科举事关重大,为能夺得好成绩,方海市拦住着急进宫的方卓英,虚心向他请教如何增进武功,以及需要留意的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