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作七年之前,谈静宁可去死,也绝不会像今日这般几近无耻,甚至无畏地讨要钱财。然而现实种种艰辛苦楚,早已逼得她不得不贱卖自尊,以五万块钱的价格卖掉过去。三十层高的办公室内,聂宇晟狠狠摔碎手机,可是片刻之后,又将那张SIM卡装进名片夹。
医院走廊人来人往,谈静坐在长椅上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来下楼补交住院费用的聂宇晟。此刻他面无表情,语气冰冷地询问明日见面地点,如果曾经目光还会偶尔流露出憎恨,恐怕现在连基本的恨意都已消失殆尽。
正因如此,谈静意识到这段关系毁得十分彻底,永永远远抹杀掉过去的自己,相较于当年那场只有两人的甜蜜婚礼,纵然身无分文买不起戒指,依旧是爱得令人向往,反观如今的她,显得过于庸俗可笑。
聂宇晟回到家时,意外父亲突然到访,因为今天的事情让他感到疲惫不堪,已经懒得解释他和舒琴之间的关系,任由聂东远产生误会。与此同时,谈静也在收拾着物品,整理装在铁盒里,尽管不多,足以值得回忆半辈子。
从进家门到儿子喊妈妈,这期间谈静始终蜷在床边发呆,每当愧疚感油然升起,只要看到孙平的呼吸机,都会立马将她拉回现实。因为七年以来,谈静无时无刻不是处于一种精疲力竭的状态,所以她不会放过任何得以喘息的机会,回忆徒增伤感之外,买不了财迷油盐,也买不了孩子需要的药。
第二天早上,两人约在咖啡厅见面,聂宇晟倒是算得很清,扣掉昨天支付的医药费用,最多给她三万块钱。谈静并不搭腔,直接将盒子交给聂宇晟,任由对方翻看一番,而后解释胸针已经卖掉,因为上面的钻石能值几个钱。
这些话说得很坦然,可在聂宇晟听来有些讽刺,似笑非笑地看着谈静,大手一扬便将装有钞票的牛皮纸袋打落在地。他就站在他的对面,就像当年聂宇晟花光所有钱买蓝牙耳机送给谈静,但是谈静并没有收下,拒绝以这种方式玷污两人的感情,导致关系变得不再平等。
可当谈静为钱低头,一声不吭地拾起牛皮纸袋,聂宇晟为此失望至极,转身出门将铁盒丢进垃圾桶,而他却不知谈静并未卖掉胸针,只是偷偷藏了起来,作为她对过去的最后一丁点念想。
从咖啡店出来,谈静直接去了医院,先是补交住院押金,之后又去病房探望冯辉,拿出部分钱作为营养费,恳请他不要起诉孙志军。原本冯辉还有些许怨气,可是看到谈静斯斯文文,又想她一个女人孤苦伶仃,也就不再板着脸。病房里其他家属也都帮忙附和说好话,唯独冯辉老婆不是个善茬,对着谈静趾高气昂,张口又要三万精神损失费。
舒琴将朱兆辉叫到总公司面试,发现对方根本不够资质,于是延迟办理入职手续。朱兆辉因此不满,憋着一肚子怨气回到店里,正愁着无处发火,于是便找理由扣掉谈静当月奖金。但是私下里,朱兆辉却惺惺作态地关心谈静,顺便向她要了邮箱账号和秘密,实则想占为己有。
丢弃的铁盒又被聂宇晟寻回,晚上又陪着舒琴参加年会,从而结识了盛方庭。回去的路上,舒琴看出聂宇晟心情不好,直到今天是他和前女友的生日,自从分手以后便再也没有过生。
其实舒琴有时候也会在想,若是为了感情放弃所有,究竟是否值得。在生活中,他们像所有人忙于工作和事业,可是回到家里,独自面对着空房子,静得像是坟墓,如同一个外表正常,内心灰烬的未亡人。
王雨玲亲自为谈静庆祝生日,顺便宣布自己和梁元安将要结婚的消息,这个夜晚过得愉快又难忘。老居民楼前,一辆白色轿车已然停留多时,聂宇晟坐在车内纹丝未动,目光落在那对母子身上,目送两人往家走,想着她有现在的生活,早已与自己无关。
然而多年前的生日夜,聂宇晟拼命打工攒钱给谈静买了个胸针,送给她胸针的意义,便是想将最重要的东西,放在她心脏最近的地方。回到家里后,聂宇晟打开铁盒,一本保存尚好的日记本,吸引了他的注意。
隔天早上,谈静主动给儿子做豆浆,听着儿子突然询问起孙志军,于是以善意的谎言圆了过去,将几颗豆子泡在水杯里,只要豆子发芽便可与爸爸重聚。而在另一边,聂宇晟用同样的方式给豆子浇水,其中一杯早已长出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