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翠绿,鸟语花香,溪水长流。山间小道旁,一座闲置的土家吊脚楼里,幺姑正在做饭。袅袅炊烟,给这寂静的山林平添了生机。幺姑把香喷喷的饭菜端上桌,走出门去。一望无际的山野,山谷中间,是明镜一样平静清澈的水田,一块块切割得整整齐齐。幺姑叫了两声,天恕,天恕,吃饭了。没有听见回答,倒是山谷中间发出了连绵的回响。幺姑听着自己的声音,忽然高兴地把双手做成喇叭状,大声喊,天恕,吃饭了,我饿了!那山谷再次传来幺姑的声音。还是没有覃天恕的回应。幺姑失望地转身,覃天恕忽然从背后抱住了她,幺姑吓得叫了起来。覃天恕浑身透湿,贴着幺姑的身体。幺姑说,你干什么去了,衣服都湿透了,离我远点,别碰我。覃天恕不依不饶,说我就碰就碰,死劲地抱住幺姑。幺姑的衣服也渐渐湿透了一片。覃天恕本来拎在手上,藏在身体后面的两条大鱼,也掉到地上。鱼不断在地上蹦跳着。覃天恕和幺姑在一片绿草地上,拥抱接吻。幺姑说,求求你,别这样,我饿了。覃天恕说,我知道你饿了,我要让你吃得饱饱的。幺姑清脆的笑声在山间咯咯回响。树上的红头鸟也侧着眼睛看着他们。幺姑的笑声变了调,变成了急促的呼吸声。幺姑说,天恕,我要,我要为你生儿子,生一个班的儿子。覃天恕说,好,我们生一个班的儿子,再生一个班的女儿,像你一样聪明漂亮的女儿。地上的鱼一直蹦跳着,最后一蹦,重新跳进了河里,传来“扑通”一声响。覃天恕这才想起来,大叫,我的鱼,我的鱼。
胡政委为了关勇波的事情,再次去县委找马县长。胡政委在县委会议上提出,对关勇波是土匪出生这个事实,还需要做进一步调查,不能凭一封揭发信,就下定论。胡政委认为,无论关勇波是不是土匪的儿子,他都相信关勇波是一个坚定的革命者,这点不容置疑。以此同时,翟队长搜罗了剿匪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关勇波对覃家、幺姑等等的所作所为,推测出关勇波是一个潜伏特务的结论,翟队长再次写信给县委组织部。从县委回来后,胡政委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不满,他找来翟队长,说,你这样一封接一封的举报信给上级,到底是什么目的?有问题,我们工作队自己可以解决,为什么老是把问题往上面捅?县委对我们文沙场工作队领导班子会怎么看?翟队长一脸诚恳样子,说,老胡啊,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啊。你太偏心了,总是护着关勇波那小子,我多次向你汇报过我对关勇波的看法,你听吗?你处理过他吗?他擅自和天儿拜天地,你不追究,他去红杉林约会被土匪抓了,你不但不追究,回来到还像成了英雄!他一次一次擅自去见幺姑那个女匪首,你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你说,我不向上级反映怎么办?老胡啊,我这也是对革命负责,对同志负责啊!胡政委看见关勇波进来,不知道该如何对关勇波说,他叫了一声关勇波,关勇波回头问他什么事情,胡政委还是开不了口,说,没事,忙你自己的去吧。关勇波看出胡政委有些异样,说,这几天这工作队怎么个个都阴阳怪气的,中什么邪了!
在星斗山,无尘道长、跛豪和翟队长,商量如何对付解放军。翟队长说,眼下,星斗山是共产党梨川县大队的主要攻击对象,如果星斗山被打下,那么意味着我们在梨川县经营的根据地将不复存在。无尘道长说,要是蒋团长在,那就不一样了。跛豪说,是啊,一个正规军人,也就这样从此在江湖销声匿迹了,人啊,这都是命啊。不过。他走得壮烈,老子佩服。翟队长说,说这些没用的话没意思,现在整个梨川县,我们就是国军的火种,我们一定要守住这最后的天地,一旦时机成熟,我们就可以里应外合,东山再起,打他娘的共军一个落花流水。无尘道长走到翟队长身边,和他耳语,说,跛豪那里就不要提那件事情。这个,是我无尘给你的最后一个砝码,你要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他一个重拳出击。要知道,人最大的敌人,最大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就算他是铁打的共产党,也一样逃不出这个规律。翟队长笑答,说,到底是毛人凤的人,精明独到,藏而不露,厉害,厉害啊。
吊脚楼厨房里,木桶内热气腾腾,覃天恕在里面泡澡。幺姑拿了一个丝瓜精,在给覃天恕擦背。幺姑的手在覃天恕的伤口旁停下,问他,还疼吗?覃天恕说,还有点。幺姑把上面的纱布揭开,看见红色的肉上长出了黑紫色的血痂。幺姑用嘴对着那伤疤吹气,覃天恕笑了,说,痒死了,别吹别吹。幺姑笑了,说你一个大老爷们还怕痒啊,我就要痒死你。覃天恕笑着,一把将幺姑抱进大木桶里,幺姑大叫。覃天恕脱去幺姑的上衣,看见幺姑胸口上的纱布渗着血迹,他一把抱住幺姑,说,幺姑我对不起你,都是我不好,让你卷入了这样的生杀之中。幺姑贴着覃天恕的胸口,说,不怪你,真的,杀父之仇本来就是要报的,即使没有你,我也还是要杀那个仇人的。覃天恕吻着幺姑的头发,说,幺姑,我的宝贝,我们忘记那些仇恨、残杀和战争吧,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幺姑深情地去闻覃天恕的眼睛、眉毛和唇。覃天恕忽然仰面长叹一口气,说,你这在小桥上一闹腾,我们这一走,不知道关勇波现在怎么样了?
关勇波的褂子搭在一边的小树苗上,光着身子,一条胳膊还缠着纱布,挥着单条膀子在死劲劈柴。胡政委不能再对关勇波隐瞒回避星斗山之战的上级决定了,他终于下决心叫住了关勇波。得知自己被上级掉开攻打星斗山战役,关勇波把手中的斧子飞到树身上,叫嚷到,老子想不通,老子不接受,老子不同意,老子要杀人!关勇波大口喘着粗气,忽然转身回到工作队,拿枪对着翟队长的脑袋,说,一准是你又在县长面前告状搞阴谋。翟队长说这次你没机会还真的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母亲。关勇波不知道其中的原因,自然也不能马上理解翟队长这话的真正含义。关勇波回家后郁闷地把组织让他避开星斗山之战的事情告诉母亲,母亲听后大哭,说是母亲害了你。关勇波更是纳闷,怎么还真的被翟队长说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