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开始前,我们先来梳理一下故事线:
早在今年4月中旬,微博就被《六欲天》入围戛纳一种关注的消息霸屏。而今年《南方车站的聚会》与《六欲天》两部带有警匪类型片元素的电影双双入围官方选片单元参赛,在中国电影的戛纳选片史上还是首次。
在《一秒钟》、《少年的你》柏林退赛的事件后,戛纳艺术总监福茂保证入围戛纳的两部中国电影都得到了放映许可,一定会放映。然而最后还是出了问题。因“技术原因”,《六欲天》的放映照常,但片方的活动全部取消。
电影在戛纳放映后,风评并不理想。“电影版《今日说法》”、“缩短版的电视连续剧”、“表演过于舞台化”等评论让本片大有扑街之势。最终在戛纳也是颗粒无收。
9月26日官方宣布电影定档11月1日上映。
对《六欲天》的预期其实是很矛盾的。
第一,本片是祖峰导演的处女作,这位因“李涯”一角进入观众视野的演员首执导筒就得到戛纳电影节的入场券,因此我们设想电影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第二,这部电影和《少年的你》一样,让观众憋得太久了,而后者口碑票房双双大爆令人对“技术原因”分外遐想。
第三,因为存在不理想的评价,我们对电影质量还是留有一定担忧。
这些因素结合在一起,令人好奇电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最终,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对《六欲天》的第一印象,只能用压抑来形容。
但这个“压抑”并不是来自于电影内部,而是来自“技术原因”。
在这里我们想问,这到底是一部治愈电影,还是一部致郁电影?
电影的故事其实很简单,在调查一起碎尸案中,患有抑郁症的警察阿斌(祖峰 饰)和搭档磊哥(陈明昊 饰)与被害者的姐姐李雪(黄璐 饰)相识。在调查过程中,阿斌发现李雪痛失女儿并患上抑郁症的悲惨经历,两人彼此怜悯,相互理解。在这个过程中,磊哥的前女友婷婷(张倩如 饰)也走进了阿斌的生活。
电影想要通过展示抑郁症病人以及他们身边的人的生活,来聚焦这个群体。能看出来,电影从始至终都想要将观众带入那种情绪,进入电影中角色困顿压抑的状态,但现实情况是,观众始终不断从中抽离。这是很多方面导致的。
最大的问题来源于剧本前后严重的割裂感。前半部分专注于案件破解,利用案件引出并联系起两个人物,但是作为线索存在的碎尸案很快就破解了,这致使后半程转而去描摹阿斌与李雪的感情。
在没有案件本身带来的悬疑性的情况下,这种感情实在难以维持。在这一点上,《六欲天》既没有《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拥有的层层递进,也没有《地球最后的夜晚》带来的解谜效应。人物该有的细腻情感,电影没能处理好。
其次电影中人物逻辑的建立也不完整。例如,磊哥的前女友婷婷为什么就要做阿斌的女友?只是因为孤独吗?连意外怀孕的梗用上了?阿斌和李雪莫名其妙的“相互纠缠”,就是因为他们都患上了抑郁症?并且都有自己最亲的人因自己的过失离去而同病相怜?
表演方面,本片的表演可以用大写的尴尬来形容。在没有顺畅连接的场景转换下,毫无缘由的情绪宣泄,歇斯底里比比皆是。
主演之一黄璐可以说除夸张的哭戏外从电影开始到结束都一个表情。我们不禁想问,难道抑郁症患者当真是这个样子吗?
阿斌和李雪去垃圾处理厂寻找被害人头颅的戏份,镜头对准黄璐,充分放大她的面瘫脸,堪称灾难。她还是那个拼命要逃出《盲山》的白春梅吗?
电影中的对白也很成问题。矫情的台词如“我今晚能留下来吗?天亮就走,绝不纠缠。”“我觉得我没有力气生活了。”都极其尴尬。电影还通过台词试图为观众讲述人生道理。在李雪口述其弟托梦的片段(头没有扔到湘江里)后,紧接着就是一段人生总结——“世界不存在轮回”、“人活着的意义”……
本片是编剧周洋的处女作,祖峰承认是受到剧本多义性吸引才来拍摄此片,但电影对这一点的展现方式并不友好。对电影意义的解读本应是观众自发的行为,通过台词来表现,反而会产生被动接受的反感心。
电影主打对抑郁症群体的关注,细究下来又到底关注了多少呢?如果为主角掩去抑郁症患者的身份或经历,前后情节好像同样成立。
祖峰透露现在较之最初的版本删掉了阿斌与李雪在车内的激情戏。如之前所说,因为种种原因导致的人物铺垫不够,所以也就使得情欲戏的存在显得可有可无。
去看“六欲天”在百度百科的词条解释,激情戏很有可能在电影意义的解释上有很大作用,删掉了激情戏份,电影还能表达出片名本义吗?看不到完整版的我们无从知晓。
在采访中导演祖峰曾提到,自己倾向于不把所有的东西拿给出给观众看,希望冷静地将镜头往回撤。但现实中恐怕是什么都没留给观众,观众也不知道要往何处看。这也许就要归为祖峰作为导演在电影表达上欠缺功力了。
要说镜头的冷静感,最该提的是哈内克的《第七大陆》。
《第七大陆》
该片大篇幅的特写镜头表现日常生活,理智有序展现自我毁灭的过程,摄影机真真正正作为第三者而存在,毫不打乱片中角色的步调节奏,以守为攻。
截图来自豆瓣
这是“不想全拿出来给观众看”的《六欲天》应该学习的。
当然,电影还是存在惊喜。
其中一处是阿斌与杀人犯的追逐片段。追逐到一处工厂时,摄影机并未跟随主角进入工厂内部,而是在外部徘徊,观众看不到内部场景,却可以听到声音。视角的滞后性,制造出一定的悬疑效果。
还记得电影入围戛纳后发布一版先导预告,预告中祖峰饰演的阿斌在海面上漂浮。现在看来,这是全片最令人喜欢的片段,特写镜头伴随背景强大声场,将祖峰压抑的情绪迅速传达,这是全片都缺乏的。
到了最后,电影的结局似乎想告诉观众,生活还有希望,新的生命还是会到来,大家要走出去。
但重点是,旁观者从未进去,又哪里谈得上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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