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外星人》很好笑,但它并不是一部简单的喜剧。熟悉宁浩的人也应该知道,喜剧,从来都只是他电影的外壳。这部影片的笑点带有典型的「疯癫喜剧」特质,从外星人来到地球开始,故事就朝着失控和疯狂的方向发展。耿浩把拥有高科技的外星人当猴耍,向来代表着精英群体的白人特工跟猴子假装的外星人进行了交接仪式,大飞甚至把外星人拿来泡酒喝,片中这些疯狂的、充满讽刺和自嘲的喜剧设置比比皆是,它们的笑,很大层面上来自一种戏剧设置上的落差感和突发感。
主人公们被扔到自己完全不熟悉的突发状况中,不得不对这些状况作出反应,他们对自己的窘迫不自知,而在上帝视角的观众看来,就碰撞出了喜剧。外星人被耿浩和大飞训练,白人特工被世界主题公园的照片误导,耿浩二人面对外星人展示出高超科技前后的方寸大乱,都来自这种落差+突发的喜剧设定。但再深入一点,这种喜剧的背后,其实是文化差异。耿浩二人、白人特工、外星人之间的冲撞,都是因为他们彼此并不了解对方的语境。中国文化、西方文化、外星(高阶)文化之间的不同,是这种落差的根本。
就像宁浩自己说的:「我们始终把电影当成文化来看待」。所以,当你把《疯狂的外星人》当成文化来看待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宁浩在这些喜剧下面埋藏的真正核心。这是一部讲述「人性」和「动物性」之间博弈过程的电影。宁浩甚至在影片刚开始就亮出了这个主题。在耿浩刚开始耍猴表演的时候,最高潮部分的节目,就是让猴子欢欢拿着戒指挑一个人,和它「结婚」。这暗示也太明显了。
外星人在拿出超高科技前后的变化,刚好就是动物性在两种极端上的展现。在开始,你会觉得他的大眼睛里是无辜和不得不为之的逆来顺受;而在拿回自己的头环之后,他的眼睛里,甚至是有杀戮气息的。
与之相对,人性则是复杂多层次的,比如耿浩在一开始对外星人的反应,是把它当成能维持自己耍猴人职业的工具;在知道它是外星人之后,则是害怕和恐惧,在试图通过讨好它去缓解困境的同时,也随时找机会要对付它。在这种非常实用主义的行事方法背后,人性又是善良和有道德的。就比如在逃出基地的时候,耿浩就算和大飞翻脸,也要把欢欢救回来。
在这种人性和动物性的拉锯博弈之中,代表动物性的外星人也渐渐学会了人性的复杂。就举一个细节的例子,在外星人拿回头环,耿浩和大飞请他吃火锅喝酒的那场戏里,外星人是在笑着的。但仔细注意他的表情,你会发现,它的表情,跟耿浩他们一样,「笑里藏刀」。而它一开始的时候并不这样。
这说明,和耿浩二人的这段相处时间中,外星人也渐渐学会了人性中的一些「套路」。这便是动物性向人性的靠拢。在影片结尾处,耿浩二人找到了用巴普洛夫效应来对付外星人的铜锣大法,其实也就象征着人性和动物性之间的终极对垒。但最终,耿浩二人也没有对外星人下狠手,拿回头环的外星人更是明白了「一切都在酒里」的中国文化。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人性和动物性,其实并没有谁战胜了谁,而是寻找到了某种共存的平衡。这种关于人性和动物性博弈的细节,在影片中还有非常丰富的铺陈和暗示。它们本身就存在着某种共融,而宁浩用了一个科幻和喜剧的外衣将它们暂时分离开来,再以它们之间的对垒,来剖析双方的根源。
如果你再看一遍《疯狂的外星人》,你还会发现很多这样埋藏着的细节,它们所指向的主题,才是宁浩所想要表达的最荒诞和讽刺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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