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你突然被要求和一个人形智能机器人有偿恋爱三周,这个机器人搞科研做家务懂医术无所不能,所有性格习惯都为你量身打造,长得还和“大表哥”丹·史蒂文斯一样英俊过人,你愿意吗?
柏林电影节第一天展映的主竞赛影片《我是你的人类》,开篇就是这样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科幻甜宠设定。
本片的女主角阿尔玛(Alma)是一个就职于柏林佩加蒙博物馆的苏美尔楔形文字专家,她的研究项目正进行到关键时候。
突然她的上司要求她加入一个智能机器人测评项目,和一个为她量身定做的机器人伴侣生活三周;
只要她配合参加,并提交用户反馈报告,她自己的研究项目就能得到更多的资金支持。
原本阿尔玛还心怀犹豫,但是初次见面时,这个名叫汤姆的机器人风度翩翩,随口就念出她最喜欢的里尔克诗句,她抑制不住好奇,同意将汤姆带回家。
阿尔玛是一个严谨自律又骄傲的知识女性,一开始并不愿意对汤姆敞开心扉,也不屑将汤姆当做平等的人来对待。
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之后,她发现,汤姆虽然有时候不理解人类的幽默,只会一些花瓣澡之类的俗气恋爱招数,在其他方面确实是阿尔玛梦想中的伴侣:
汤姆英俊健美,身体的每一处细节都符合阿尔玛的幻想,连说德语的英国口音都带着她幻想中那丝恰到好处的异国风情;
他处理信息的能力十分惊人,几分钟内就能通晓阿尔玛专业的楔形文字,并且迅速检索整个论文库;
他温柔体贴,绅士风度,陪着阿尔玛度过顺境和逆境,她事业崩盘时刻也不离不弃,她喝醉的潦倒时候也不乘人之危,在阿尔玛的家人和前任面前都扮演了完美男友的角色;
他对阿尔玛过去的历史,现在的喜好了如指掌,甚至能和阿尔玛少女时代心上人的形象隐隐重合。
正如机器人公司所承诺:汤姆是能给阿尔玛带来幸福的完美伴侣,他渴望和阿尔玛共同拥有未来甚至过去,他完完全全为阿尔玛存在。
阿尔玛逐渐让汤姆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将他当做一个真正的人来看待,甚至向他坦白了自己人生最大的创伤——一次意外流产。
当阿尔玛意识到她对于汤姆的感情似乎是爱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分辨不出来,汤姆究竟是人还是机器人。
久违的激情和快乐让她的内心无限挣扎:太完美的东西绝不真实。
三周的时间即将过去,阿尔玛的测评报告定将决定自己的未来、汤姆的“生死”。
本片导演玛利亚·施拉德属于德国影坛演而优则导的杰出典型,一手柏林电影节最佳女演员银熊奖杯,一手艾美奖最佳导演奖杯,如今已是21世纪德国电影柏林学派的重要代表人物了。
玛利亚·施拉德
这次闯入主竞赛的《我是你的人类》讲述了设定在当下的科幻爱情故事,既带有女性艺术家独有的细腻视角,也和近些年德国影坛的几部杰作《过境》、《温蒂妮》、《货架之间》类似,渲染着几分都市爱情奇谈的意味,更还原了柏林这座城市本身冷峻的历史质感。
女主角阿尔玛(玛伦·艾格特饰演)的工作场所,在柏林市中心博物馆岛上的佩加蒙博物馆,馆藏海量中东历史文物;
她的居所离东柏林的核心亚历山大广场不远,是典型的东德公营住宅建筑风格。她和机器人汤姆相识相处相知的场景,绝大多数发生在这一片,完美嵌入观众对于现实的感知之中。
可是这段“人机恋”却是如此充满未来感。
汤姆几分钟就针对阿尔玛的研究课题做好了文献综述工作,发现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有一篇撞车论文,近似斯派克·琼斯《她》中运算能力无限的人工智能操作系统。
在派对现场汤姆行云流水地抢救昏倒的孕妇,时机判断力、身体机能还未展现到巅峰就已十分惊人,让人不免联想到《攻壳机动队》中的奇幻机械呈现。
可是在这些机器人特性之外,汤姆如此具有“人味”。他带着阿尔玛在森林中赤足狂奔,和她在深夜的博物馆肌肤相亲,被泼了一脸酒竟然也会生气难过。
汤姆和机器人公司的展销酒会上那些全息投影出来的“产品”不一样,观众和阿尔玛都能感觉到汤姆在学习中的感情,在程序以外的心意。
这便是本片的爱情真正梦幻之处:算法确能点石成金,机器人具有爱的自由意志。
《我是你的人类》并不是只靠“大表哥”丹·史蒂文斯的颜值撑起来的甜宠爱情小品。
正如导演玛利亚·施拉德在线上新闻发布会所说,激励她在疫情期间克服困难、完成这部电影的,正是那些迷人又有无穷答案的问题:
以机器人为镜,是什么让人类成为人类?
以算法为分析工具,是什么让爱情成为爱情?
和量身定做的机器人恋爱,是和自我意识的延伸恋爱吗?
我们的幸福只能寄托于一个完美的伴侣吗?
完美的恋人如果是伪命题,那么存在更好的恋人吗?
丹·史蒂文斯身在英国,也和柏林现场的主创人员连线,激动地表达自己得以用德语完成全片,扮演一个完美机器人的感受。
他说,有时候不知道自己在扮演谁,是学习如何更像一个机器人吗,还是扮演一个更完美的人?
这部电影让他对于爱情和人生都提出了更多的问题:“我如何煮更好的咖啡,做更好的伴侣,如何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如何成为一个更好的男人?甚至‘更好’是可能的吗?”
在佩加蒙博物馆的千年文物中和女主角的激情片段,让他感受到柏林这座城市像一个时空转换器一样,衔接了当下和未来的无限可能。
这大概便是《我是你的人类》入选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原因:
它或许没有最先锋的艺术形式,没有最具有争议的政治议题,也没有最奇诡的科幻巧思,却给观众们讲述了一个发生都市咫尺间的爱情寓言,提出一个极具诱惑的问题:如果你是阿尔玛,你会选择完美的机器人伴侣汤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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