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9日,第三届海南国际电影节大师班第一期邀请知名导演王小帅出席,进行了主题为“电影是对时间的凝视”的创作心得分享。
从1993年的处女作《冬春的日子》开始一直到最近的《地久天长》,王小帅导演都在自己的作品中梳理着时间,凝视着时间,在他的电影里有着独特的个人生活印记,他也通过对这些记忆的回顾,重新抒写了这段记忆所栖息的那段历史。
他表示自己非常幸运的经历了80、90年代这段历史,“所有的八十年代的热情,所有的那个时候的思想,所有那个时候应该说是非常自由奔放的激情还在,一点一点,一直流淌到九十年代末,自己正好赶上九十年代初刚刚开始在电影,所以思想里攒的那些东西,青春期的那些冲动,那些所谓的自己的想法和愤怒都在那个时候爆发出来了。”也很感激自己遇到了一个可以进行自我表达、畅所欲言的时代。
第一次参加电影节吃错药,从戛纳学会对电影真正的敬畏
王小帅导演从影二十余年,执导了十三部电影长片,多次入围欧洲三大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并屡屡斩获大奖。回忆第一次参加电影节,他提到自己的经历是很囧的,“我第一次出国形象很糟糕,我当时上火了,着急就吃错药了,吃的是磺胺类的一种药,我的身体是磺胺类不耐受的,要出危险的,我不知道,一把下去,整个嘴巴就肿成了怪物一样,像猪一样,水泡摇摇欲坠了,这样就到了那儿,我那个时候的心情糟透了。”
从第一次参加洛杉矶电影节到后来带着自己的作品出现在更多的国际电影节上,王小帅表示自己对电影的认知也逐渐得到改变,意识到对电影要有一个真正敬畏的心,不能随便糊弄就完事。“去了电影节我突然恍然大悟,我戛纳的时候我突然恍然大悟,原来电影是这么崇高这么神圣,然后我就后悔了,他们让你红毯进去的时候我说完了,在这个过程中这个没拍好,那个没完成,那个差点劲,我就一个劲后悔,这么大的银幕,都穿着晚礼服,这些人都是老先生或者专业人士往那儿一坐,世界上二十的片子有你一个,我看看你拍成什么样,那个时候就知道电影绝对不能开玩笑,我们也经常被骂,经历这些东西你如果怀揣着对电影真正的敬畏,真正的严肃,你才立得住,要不然丢死人。”
拍电影特别愣头青,但也要有一颗柔软的心
在关于电影创作经验分享中,王小帅表示自己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像愣头青一样,闷着头干。第一部电影《冬春的日子》的灵感就是来源于他在美院附中学习的生活,后来拍摄《青红》时也是回到贵阳后看到变化的想法,。王小帅回忆拍摄《青红》时那个时候非常艰难,他几次去到贵阳看到周边都在变化,“所有的楼盘都在起来,道路在建,所有的包围了这个厂都在变化,我心里非常的焦急,那个时候中国电影还不像现在有很好的工业体系,有很好的技术支持,那个时候都没有,我想如果再不拍的话,我就完全拍不了它,完全就从我的生活、记忆还有地球上就抹平了,没有了,所以我就咬着牙,我发现我自己每次拍电影都是咬着牙,特别愣头青一样的要把这个事情做成。”
包括创作《地久天长》他也是选择这种很“笨”的方式,“我就闷着头写,阿美也是闷着头写,我们写完之后就看所有的东西是不是要的,是不是对的,我们把它放在一起。”
但他认为,在做事的方法上可以简单,但对待电影的态度,电影人的内心一定是要“柔软”的,要用一颗柔软的心去触碰、去感受,然后靠近自己要想拍摄的群体,思考问题。“从一个概念性的原点我老觉得要保持一个特别敏感的脆弱的一个柔软的心,因为你只有这样才对这个社会的所有发生的点的变化你有感应,如果你很强硬,假如你在做某个事情就做,你不去关怀和想任何东西,你可能就错过这些感动你的东西或者触动你的东西。”
坚持个人艺术性的表达,创作从不主题先行
王小帅在电影作品中总喜欢对个人进行抒写关照,进行个人化的艺术表达,在“家园三部曲”的首部《地久天长》中依旧保持着对个人时代烙印的记录,他阐述了关于三部曲中“家园”的定义,“叫家园三部曲的话也是有关我们中国人,我们的家乡的概念,我们的土地概念,我们的身份的概念,这些都是我们中国人普通人所经历的,可能现在年轻人不太了解,但是从四十年代、五十年代、六十年代这些人的成长过程都是这样的,每个人都背负着时代的烙印。”
在谈到关于电影商业属性和艺术属性的均衡、电影的多元化的问题时,他认为自己是有工业的底子的,但他更多的兴趣点和精力还是会放在自己关注的那些事情上,不能浪费时间和精力。同时他坚定地认为这类电影一定会否极泰来,迎来反转。“因为一个文化层面也好,一个艺术层面也好,或者民族层面也好,它的文化的被重视艺术被重视的程度,如果一直处于很低的情况下,其实对整个民族是没有好处的,所以你把它眼光一放长远的话,它一定将来会反转的,这是我的信心所在。”
因此王小帅表示在创作中自己从来不会“主题先行”,即使这种教育在中国是很普遍的,”我的感受是这个主题是中国式的主题,我觉得可以把这个主题翻译成你的态度,你在面对一个事情面对一个人一个故事或者你想表达的这段事情你是用什么样的态度进入,什么样的角度进入。因为你有了角度有了这个态度以后,你要表现的东西自然就会呈现出来,所以说主题是一个比较空泛的概念,其实我从来没有过在创作的过程中先立主题,从来没有。“他认为相比主体来说更重要的是创作者的态度,“你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你的电影,你的人物,你的这些人的命运,你的国家、你的社会、你的民族、你的价值观,态度是最后的,如果一切都有了你态度垮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王小帅透露,继《地久天长》后的“家园三部曲”第二部《沃土》的各项筹备工作正在进行中,计划明年秋天开拍。而第三部作品可能会关注知识分子群体。“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还会继续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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