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究竟有多复杂,或许放在十五年这样的时间跨度上,会能清晰的看到这里边的斑驳。
11月6日上映的《风平浪静》是典型的犯罪类型片,凶手设置为一个即将被保送上大学的优等生,同时案件的真相在一开始就已交代,对于观众来说并不是跟着破案的轨迹消费故事,而是想看主人公宋浩(章宇饰)误杀逃逸后如何走出这场人生困境。
所以,整个故事的主线极为简单,导演李霄峰把笔墨都放在了塑造宋浩这个人物上。宋浩的悲剧似乎是突如其来,他原本只是想质问保送名额为什么被好友李唐顶替,却误入万家被当成小偷,争斗中正当防卫用刀戳中万父,一个十七八岁的花季少年自此人生轨迹暗淡下去。可随着故事推进到十五年后,不得不反思起这场看似突发的事件背后,其实是宋浩这个家庭乃至整个城市的隐患,误杀案件只是这社会巨变的缩影而已。
宋浩的父亲宋建飞(王砚辉饰)在建委工作,李唐的父亲是副市长,两家的独子能成为好友自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何况开场李唐仗着自己是市长公子帮宋浩赶跑混混,也说明副市长的路子不太正。而回到宋浩为何会进到万家而不是李家,也从十五年后李唐的口中得知“我爸从来不让我带朋友回家”,可见这场友谊并不纯粹,相对低阶和懦弱的宋浩自然在这名利场中第一个被蚕食。保送名额被顶替,又因“杀人”出逃他乡,学业被毁人生残酷,终变成一个没什么本事开着破奥拓的撸瑟。
宋浩父子的可怜从十五年前就已初现,明明是自己的保送名额被李唐顶替,却要参加李唐的保送庆功宴,只因他爸是副市长。而且宴会上李市长还故意强调了宋建飞升官的事是自己批的,生于官场家庭的宋浩此时应该就萌生了出逃的想法,毕竟他不想成为父亲仕途上的累赘。而他不知道的是,宋建飞并不值得他“牺牲”。姑且不说当时补刀致万父死掉的是宋建飞,在宋浩半夜出逃时明明宋建飞看到了却不阻拦,估计当时想的也是“正合我意”吧。于是自此这对父子度过了苟且的十五年。宋浩从优等生沦落成石料厂工人,想必也为了隐藏身份有升职加薪也不敢要吧,而宋建飞因为儿子杀人的事被李唐目击了,只能饱受李市长父子俩的压榨,应该没少给他俩擦屁股,甚至被当枪使唤干尽不干不净的事。
十五年后的宋浩因母亲去世得以父子相见,没想到宋建飞上来就是一巴掌。要不是看到后边他怒斥宋浩就不该回来,还真以为他是出于对儿子不孝的恨意呢。宋建飞虚伪到什么程度呢,明明是自己发达了抛妻弃子娶了个小老婆,却归咎到是因为宋浩这个儿子毁了为了宋家香火才这么干的,甚至当年所谓的“补刀救子”也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怕连累自己升官发财,可怜的宋浩丝毫没有意识到父亲的奸猾,还一直活在自我愧疚中。
当然,本性善良的宋浩也会得到上天的眷顾,潘晓霜(宋佳饰)的出现让他的人生出现了一点微光,也让结局蒙上了悲剧色彩。自打收费站一眼认出宋浩后,潘晓霜各种主动出击,势要拿下这个男人。宋浩因自知身上背着命案一直拒绝,但身体的诚实还是让他就范了,一场翻云覆雨过后,潘晓霜一句“92年台风那天我见过你”让宋浩意识到上天对他也不薄。要知道92年台风那天也正是他杀人的当天,潘晓霜看到了扔掉血衣光着膀子的宋浩,一个女学渣就这么爱上了男学霸。这里的意象很有意思,台风是猛烈的,一如潘晓霜对宋浩的追求,两人结婚生子的平淡生活仿佛也是对片名“风平浪静”的另一层释义。
一个逃逸了十五年的男人,在面对平静生活的时候往往会太陶醉于这种平静,而忽略了身边的危机。李唐干着拆迁的恶事,却没让宋浩意识到应该远离,或许可以理解为他回到这里这是唯一的亲密关系了吧。而李唐却用计让宋浩背了锅,借着帮宋浩埋了十五年的“秘密”要挟他为自己撞死万小宁善后,看着躺在血泊中的万小宁已然让宋浩崩溃。一面是被自己的“兄弟”利用,一面是本想弥补万小宁却让其因自己而死,一面又是马上临盆的潘晓霜该如何面对,几重压力下的宋浩真的会反击吗?
宋浩从一开始就是个怂到骨子里的人,这种怂来源于他心底的善意,可他又弱小到无法保护这种善意,于是就演变成了怂。即便是在最后拿着铲子追击李唐,也更多的是愤怒,和对自己无望生活的挣扎,追击不得便一个人丧丧的离去,对一切并没有改变什么,估计他也是意识到这个后才最终决定走向死亡吧。
《风平浪静》用十五年作为标尺,在拉长时间跨度的同时,也是对人性复杂面的计量:人们苦心经营的表面平静,其实都是为暗流涌动营造的假象,而李霄峰正是看清了假象后选择表达假象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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