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馥甄的《看淡》主题曲一响起,就完完全全地被拖入到那个年代。
凄凉悲怆,扼腕叹息。
这是一部台剧。根据白先勇的《一把青》改写。
一万字的短篇被改成了三十集的电视剧。剧情不拖沓,仿佛穿越时光,但凡读过原著和看过影视作品的受众,几乎都会抑郁一段时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不愿意将其看作一部电视剧的。因为它太过真实,太过客观。
对于那个年代而言,时代的命运就是摧残人的价值。
有儿女情长,有家国大义。在那个朴素的年代里,爱情,是那样的有血有肉,但也注定了是血肉模糊的。
时代之殇,谁能免之
时代的狰狞把一群善男信女摧残地面目全非。
“他们的故事不说,我怕以后也没人能说了。”
导演曹瑞源这样说。
我们应该记住这样一群人。他们身不由己,他们为爱执着,他们有家国大义,不惜牺牲。可是,命运给他们开了一个弥天玩笑,时代交给他们一张没有返航的单程票。
一九四九,到底亏欠了中国多少?
关于战争,也关于命运,关于时代,也关于那一湾深深的海峡。没有谁对谁错,只是客观讲事实。让我们记住那个时代带给我们,带给大陆,带给台湾,带给整个中国的伤痛。
大时代,小人物。
看完作品《一把青》,久久不能平静。我说的不能平静是几度潸然自流热泪。那种揪心的痛仿佛并不逊于故事中人。
一个字,虐。但却虐的合情合理,令人不惜眼泪。而且这是在所有以抗战,内战为题材的战争片中见所未见的。
大时代,小人物的命运就像被卷进疾流沧浪的沙砾,深深地沉到地平线以下,岁月搁置了他们。任谁无从想起。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与众不同的主题。
而在那个久远的年代,抗日,全面内战,空军基地,国军败退台湾,白色恐怖,反攻大陆这些时代元素都被一一囊括。
所有的故事从这里启程,所有的结局在这里落下帷幕。
1945年,抗战胜利。
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然而全面内战的爆发才刚刚拉开帷幕。一场潜在的灾难正在危及仁爱东村的太太们和飞行员。男人的战争看似结束了,女人们的战争却才刚刚开始。
内战来袭,南京空军司令部第十一大队负责掩护败退的国民军撤退未遂。国军两个师的兵力被全歼。早已是一群倦鸟的飞行员们迷茫而困惑,她们中了战争的毒。轰炸村子,扫荡同胞。但他们却也没有退路。
作品并没抹黑任何党派,只是客观地将其看作一个在战场上相争的敌手。甚至对于国军在战场上不分敌我,无视人民群众生命炸毁村子的行径都是据实以显,避无所避的。
郭轸和朱青。他们的爱情可谓风花雪月,充满了浪漫气息。
郭轸,十一大队一分队队长。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决策失误。而将十一大队一分队带到了死亡的深渊,除了自己,无一幸免于难。所有人都指责他的时候,朱青给了他面对的勇气。
郭轸,他是天之骄子,是王牌飞行员。他每次出任务前的遗书,都是写得撩撩草草。早已将生死之事抛诸脑后。可是自从有了朱青之后,他的心不再在天上飞。写遗书的时候,撕了又撕,写了又写。他说他一定会回来。老巩说,越是写得认认真真的那些飞行官,大概都不会飞回来。
结果一语成谶。他再也没有飞回来。
故事的讲述,客观而有代入感。
看完十九集的时候,剧集直奔高潮,情感就开始崩塌。有些走不出的痛感,很深很无力,让人有些缓不过来。
在那个久远的年代,每个人的命运都被贴上了标签。秦芊仪为了十一大队大队长江伟成而与家人背道而驰,义无反顾。她守着仁爱东村里的一群年轻太太,像个大家长似的细心呵护着自己和身边人的幸福。江伟成,整个十一大队的精神领袖,可最后的他却溃不成军,身体和心灵在双重奔溃下,自缢身亡。带着深深地痛与执念,夹克里永远藏着一张战场上阵亡的飞行员。
故事的叙述视角是以墨婷为主的。
墨婷,小周和靳副大队长的女儿,受教于朱青,朱青是她的小老师。前前后后,她见证了一代人的痛苦与消亡。在她的童年生活中,朱青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她孤单封闭,身边没有同龄人,陪她玩的一直都是那几个飞行官叔叔。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很坚强的,也是希望。看着身边的人来来去去,见惯了生离死别,所以灾难造就了勇敢坚强的她。入台之后,在自己的两个干妈被捕入狱后,向总统写信。
这部剧,看到第十九集的时候就已经看不下去了。
朱青,女一号。一个青涩的女大学生,善良正直。她对爱情抱有最纯真的幻想,从杭州师范转学到金陵女大,只是因为捡到一张飞行员513写下的便笺。
缘因负伤同床枕,愿求佳人共此生
513是什么?
是朱青的对于爱情的幻想,是她在举目无亲的南京城里的一把跺草,他抓住了这根稻草。以为可以为爱停留在永远的那一秒,可是冥冥之中这才是早已注定的命运。
天上的男人,地上的女人。513也是朱青号(飞机),是他送她的信鸽。
而最令人动容的当算郭轸给朱青的遗书:
朱青,队友皆殉职,我难逃一死。误你青春,悔不當初,不愿委身小顾,请将我抛脑后,快意余,勿祭。九泉下见你孤单,我必痛入骨髓魂飞魄散。
从此以后,她也死了。
她说,他跌的粉身碎骨哪里还有知觉?他倒好,轰地一下便没了——我也死了,可是我却还有知觉。
从此以后的她,好像百毒不侵,没有什么能伤害到她了。她流亡,蹲监狱。为了求得船票逃渡台湾陪水兵睡觉,然后出入各种交集场所,妩媚妖娆,烟波流转。
是的,她死了。她吸烟,喝酒,唱歌……朱青算是剧中相当悲剧的一个人物了。自己的父亲在去香港的船上被飞行员误炸而死。凭着自己的一腔执念,从浙江到南京,只是因为一张不知名的纸条。带着女学生的义无反顾,不顾师娘的反对与郭轸新婚燕尔,短暂的夫妻生活没过多久就随十一大队飞往东北。遗留腹中的孩子也因车祸(小顾故意而为之)而流产。最后,丈夫葬身于冰天雪地之中,生命短暂而璀璨。就在所有人退撤台湾时,她拒绝了小邵为她求来的船票,孤身北上寻找自己的丈夫。结果在一堆废置烂铁前看着自己的丈夫被批作“人民公敌,刽子手。从那之后,那个二八年华的女学生死了。
时代的运挟裹着个人的命一起走向衰灭,毫不留情。悲剧就是把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可那好像就是那个年代里真真实实的写照啊。令人唏嘘,慨叹,荡气回肠。
生不逢时也只能身不由己。
可她到底之前还是那个单纯简单为爱执拗的女学生。抗战胜利,以为可以远走,可以与子携手。但内战直接成了他们爱情的墓地。一心渴望着能与郭轸逃离到没有担惊受怕的简单生活中去。
只是她埋葬了自己,可是时代下给人的定义就是那样富有戏剧性。
传奇很传奇,听过也看过
时常思考,命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它是那么玄乎难辨,模糊不清;却又是那样的光怪陆离,离经叛道。把痛与苦一次次被镌刻在相爱的人身上,成为禁锢他们的桎梏。
据实呈现了抗战,内战,国民政府败退台湾以及密谋反攻大陆的企图。人的命运被紧紧绑在时代的车辙上,都是牺牲品。自此,家国不一,念乡情怯。爱着的人还来不及去爱,活着的人蜉蝣一般。一生何其长,相思成疾;岁月如流水,弹指一挥间,不过一场未能着陆的远航。天上的男人心系地上人,地上的女人飞去了天上。
什么样的时代造就什么样的人。
作为一部台剧,并在内地无名无份不得已挂上大屏幕的作品,国名政府的溃不成军,毫不避讳。逃上台湾的国民政府,日子并不好过。专横跋扈,法不成法,乌烟瘴气的政治环境下美国人作威作福,官僚体系内的明争暗斗。在辽沈战役溃败后,国民政府为防止飞行官们的叛逃,炸毁了机场,让其自断后路。无处着陆,飞机没了燃料。等待他们的是那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天空,空荡荡的,很寂寞。
最后,还得提朱青。她混迹各种风月场所,与所爱天人两隔。找到师娘亲芊仪和副队娘之后,不幸的是又遇上肃共清共。他们为了自保,出卖了她。又一次锒铛入狱。为了逃离纸醉金迷,游走于美军顾问团与国民军之间。可她到底还是善良的一个人。直到小顾以那张生死契约为她换回她的自由,从此,她去了美国。告别了仁爱东村,告别了战乱,坐牢,告别了飞行员,告别了513。
《一把青》这部剧的成功之处在于以小人物视角还原了当时的时代大背景,正面战场的笔墨寥寥无几。小人物的命运与家国兴旺捆绑在一起,一起走向幻灭。二十集的时候,几乎已经是泪崩的。那种揪心的痛,来自现实的无奈,无所遁形。也来自今昔的巨大落差对比。曾经爱的有多浓郁热烈,现实就会加倍的报以苦楚。这一点,在朱青这一形象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所有人都老了。学校课堂上的老师讲到松花江时嚎啕大哭,小墨婷长大了,嫁了空军。江伟成自缢,秦芊仪死了。小周也在精神恍惚中怀念日复一日加深,最后客死台湾,始终没有踏上心心念念的故土。
只是两岸还没通邮。
最后只剩下小邵和墨婷。朱青,在剧末时的出现,令人粲然欣慰,入情入境。却又掠过一阵隐隐的心碎。
主题曲的一再响起,令人心中激荡她还是那样的年轻美丽,一如回到当年,单纯善良,明眸皓齿。
她活了过来,依然是那个她。
永远的朱青。
永远的一把青。
回眸一笑,疑似故人来。
那一刻,她会想起什么呢?
金陵女大,草地青青,蓝天茵茵
她站在那里
白衫、蓝裙
不远不近
单单薄薄,玲珑美好
513在空上盘旋着……
那个开着513低空掠过金陵女大的天之骄子在她的记忆中仍旧有着抹不去的色彩。
一代人消亡了,日子还在继续,一代人的传奇还在传奇着。或被深深湮没,或被铭刻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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